第140章 西北之变

徐州这边思想大讨论进行的轰轰烈烈，影响巨大，乃至每年年末举行的总结大会都草草的进行完毕。但大明朝西北方却出现了大的变故。崇祯十六年的正月初五，徐州城仍沉浸在欢度新年的节日氛围中，朱浩的王府中却是出奇的平静。王府系统和新军系统的十几名重要人物汇聚在王府的议事厅，召开了新年后的第一次高层会议。

朱浩手里握着一叠资料静静的看着，而与会的众人都大体知晓了这次会议的主题，纷纷等待着朱浩发言。

良久，朱浩轻咳了一声，收起手里的资料，开口道：“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这次会议的议题，本来是初步定下本年度的工作重点。只不过西北出现了变故，因此计划需要修改一下。先生，你跟大家说一下情况。”

“是，王爷。”王朗接过话头，一脸凝重的道：“诸位，昨天接到的线报，半个月前李自成已经攻破潼关，一路杀往西安。不出所料，在这十几天里，恐怕西安已经不保。李自成大势已成，现在就等着朝廷的态度了。”

虽然众人都知道了大概，但面对这确切的消息也都很震惊。

因为李自成虽然在中原闹的很凶，占领了洛阳这样的重镇，而且又在豫陕边打败了孙传庭，势力越来越大，但毕竟本质上还是流贼，不登大雅。但西安被攻占，事情便发生了本质的变化，按照朱浩的推测，李自成本是陕西人，早晚回陕西，一旦回到关中，就不单单是流贼那么简单了，很可能盘踞关中称帝建国，继而一路向东，攻打京师。

现在的形势发展，已经一步步的验证了朱浩的推测，搞不好下一步李自成真能裂土称帝了，这对大明朝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。

“各位，我想过去这么多天，以李自成的实力，西安必定失陷无疑了，且李自成必称帝。而接下来会有两种结果，一是朝廷承认现在的局面，允许李自成裂土议和，以期让其不能东进，威胁北京，当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。”朱浩开口道，“另一种结果便是朝廷暴怒，不肯束手就擒，命令咱们新军跟李自成决战。大家针对这两种变化说说意见。”

“王爷，属下认为，现在还不是跟李自成死磕的时候，毕竟我们想要成事，中间还隔着一个朝廷。让他们相争，我们坐收渔利便可。”罗云曲第一个说道。

“我有不同看法。我觉得不能让李自成这么简单的就打进北京，这样一来李自成有可能便会脱出咱们的控制，而且到时候他占据京师，挟天子以令诸侯，我们会非常被动。”孙传庭比较持重的说道。

这两人一开口，其他人也纷纷表达了看法，其中多数支持孙传庭，只有李定国和赵元升等少数将领认为暂时不宜动作。

“以我对李自成义军的了解，即便他打下北京，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收拾局面的，毕竟如王爷所说，农民军的局限性摆在那。况且大家漏掉了一个重要因素，那就是关外的满清仍虎视眈眈，以满人的心性想必早就做好准备，一旦瞅准时机，便会大举入关。这样一来势必与李自成发生冲突，因此我建议还是以静制动为上。”李定国想了想道。

朱浩听了暗暗点头，毕竟李定国是历史名将，战略眼光要比其他人高。孙传庭虽然军事才能不逊于李定国，而且经验老道，但说到底他在崇祯面前做了几十年的官，一直以正统自居，内心还是希望朝廷能够摆脱这次危机，因此想法有些保守。

“孙大人的话的确很有道理，但我认为鸿远所言还是最符合咱们的利益。如前所言，满清不但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，而且还是一个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因素。如今多尔衮得了洪承畴，正是如虎添翼，以他野心勃勃的性格，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。再者以洪承畴的智慧，肯定猜到咱们徐州十有八九不会出兵勤王，而李自成多半不是满清的对手，加上多尔衮赌徒心性，满清的入关可成定局。”王朗也发表了意见。

“但是大家不要忘记，山海关还有一个吴三桂呢。只要这支精兵握在朝廷手中，未尝没有一搏之力。即便是多尔衮也要掂量掂量。”孙传庭皱眉道。

“呵呵，吴三桂此人豺狼之性，不会死忠于朝廷。不出意外这厮必定先观望，然后根据形势选择自己的出路。依我看来，他跟李自成合不来的几率要大于满清。”朱浩微笑道。

他当然知道历史上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故事。但若说吴三桂仅仅是为了一个陈圆圆便决定自己的前程纯粹扯淡。像他这样的枭雄人物怎会将赌注放在女人身上？据史书所载，明亡后，李自成派人劝降吴三桂，他也本想投降李自成，但后来发生的事让他彻底对农民军失去了信心。

李自成在北京失陷后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自毁墙角，给自己竖起了不义之名，让明朝旧臣如何不怕？吴三桂一代枭雄焉能看不出李自成的志大才疏？况且在吴三桂父亲和老婆出事后李自成的漠不关心更是让他寒心，成了他投降满清的导火索。

说到底不论是李自成或是吴三桂还是多尔衮都是赌徒，不同的是李自成先赢后输，吴三桂则不输不赢，只有多尔衮才是最大赢家。不过有朱浩这一搀和，恐怕历史将再次改写。

但这些不是朱浩担心的，即便历史发生改变，李自成收服了吴三桂又如何？对自己根本没有实质性的影响。

当然这些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，“大家不必杞人忧天，该干什么干什么。我估计李自成占领西安后不久就会迫不及待的东征，这消息传递一来一回也得个把月。到时候朝廷即便下令让我们出战，也得几个月之后了，说不定彼时京师已破呢？”朱浩笑道。

众人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，反正您怎么说咱怎么干就是，谁叫您是老板呢？

“启山，这段时间，你发动情报部全部力量，给我密切关注北方局势，各方势力的一举一动都要细细向我汇报。”就在众人准备离去时，朱浩叫住杜启山吩咐道。

杜启山负责的情报部一直以来都是兢兢业业，不敢丝毫懈怠，他不知朱浩这样郑重其事的吩咐有什么目的，但领导的命令还是要不折不扣的执行。

崇祯十六年正月初六，西安城下。

无数的大军列阵在城下，黑压压的望不到边际。队列的最前排是一队队背着火枪的士兵，枪杆林立。紧跟后面的便是大队手执刀枪的步兵、骑兵，最后面的阵列里则是一门门火炮，仿佛一头头猛兽般展露着狰狞的炮口。整个军阵绵延数十里，气势震天。

军阵中心处的一个小土丘，无数士兵簇拥着一群衣甲鲜明的领军人物。当中一名大汉身着黄色铠甲，披着织龙披风，威风凛凛的环视整个战场，这便是一代枭雄李自成了。身边牛金星、刘宗敏、宋献策等农民军高级官员无不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。人墙后，一名二十多岁的儒雅青年则一脸平静的看着李自成，眉宇间露出一丝没落，正是李岩。

他旁边则站着一位文士，瞥了一眼李岩，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，这文士名吕平，便是前文提到的朱浩安排到李自成势力中的特工。经过几年的打拼，吕平拿捏有度，终于在李自成军中站稳了脚跟，现在担任刘宗敏帐下的幕僚，深得刘宗敏信任。

自崇祯十五年冬月，李自成打败孙传庭后，顺势一举而下潼关，至此，明朝在西北除困守西安的陕西总督傅宗龙外已经再无抵抗力量，关中大地一片坦途。而后，李自成用计一举擒杀了前来助阵的农民军另一巨头罗汝才，吞并其部众，使得其军事力量再次暴涨，攻入关中的总兵力已达十五万。而同时盘踞四川的张献忠对罗汝才的遭遇感到兔死狐悲，正式与李自成决裂，虽然双方并未兵戎相见，但已断绝了一切来往。

彼时李自成志得意满，麾下不但谋士如云，更拥有上等战将数十员，近年来大力发展火器，在洛阳等地开设火器制造作坊，大部分火器已能自给，到崇祯十六年初，农民军已经装备了十万火枪部队，占到其总兵力的三分之一，使得朱浩的火器生意大幅下滑。

与孙传庭的一战，因为大量使用火器作战，李自成火器部队的战斗力大为提高，也使得他信心爆棚，被朱浩打败的阴影也逐渐散去。

本次从潼关至西安，全力赶路仅仅用了不到五天时间便兵临城下。此时的西安城仅有不到万人的守卫部队，大部分都是未经战阵的新兵和老弱，城防形同虚设。李自成故意将大军摆在城下，展现威慑力。

“大王，大军已经列阵完毕，可以攻城了！”负责统帅前阵的大将田见秀秉道。

“不急，如今我大军兵临城下，西安城唾手可得。如不费一兵一卒而得城，岂不美哉？”李自成乐呵呵的道，“传我命令，立即让傅宗龙开城投降，一个时辰后若不投降，大军攻城！”

田见秀得令后立即组织部分士兵开始喊话。如今李自成威望如日中天，以前一起打天下的兄弟田见秀、刘宗敏等人也都心里有些异样，感觉跟他的距离有些疏远。

不多时，城墙上一队人站了出来，在士兵的簇拥下，一名身着明朝官服的中年官员走上前来，喊道：“下面的贼兵听着，我乃大明督师、陕西总督傅宗龙是也。尔等欺君罔上，反叛朝廷，实乃大逆不道！李自成，你若还有半点人伦，便速速下马归降，前事可既往不咎，日后封侯拜相可也！”

田见秀听罢，眉头紧皱，没想到都这等形势了，这傅宗龙仍然顽固不化，生怕阵后的李自成责怪自己，便回敬过去，吼道：“傅宗龙老儿听了，天下兴亡乃是常势，今明朝暴政不得民心，崇祯皇帝无力回天，明亡已定。天幸我大顺王替天行道，救百姓于水火，得万民拥戴，将开创万世不拔之基！你若还有爱民之心，当速速开城归降，以免百姓罔受无辜之灾！”

傅宗龙听到这话，不禁睚眦欲裂，喊道：“反贼住口，我大明只有站着死的人，没有跪着生的鬼！我傅宗龙世受皇恩，岂能辜负朝廷？不必说了，要进西安城，从老夫尸首上踏过便是！”